沙发上,悠哉的逗弄一只金色的仿生蝶,他看起来更散漫了,本来扎得整齐得衬衫松垮的滑出裤腰,露出一小截精瘦的后腰,金色的发丝散在颈肩,卷曲的贴在皮肤上,当蝴蝶停到他的肩膀上时,华丽的翅膀都在他那熠熠生辉的发色衬托下黯然失色。
他轻声笑着,脸颊泛起了一抹粉红,目光专注的望着蝴蝶的颤动的翅膀,过了会,那双含着光的眼睛投向了站在门边的西里亚。
「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刚好赶上雷文诺先生出来。」西里亚将自己的目光从奥利身上移开,被她藏在暗袋里的那封信明明轻如羽毛,此时却像块烧红了的铁片般沉重,烫得她的皮肤发热生痛。
「你难道不觉得无聊吗?每天都要听那些老掉牙的规矩,我都要睡着了。」
「这也是雷文诺先生的用心良苦,毕竟高贵的人们都是这样活着的。」恭敬的话语自然而然地从她的舌头上滑落,若是小时候的自己看到现在这副模样会怎么想?西里亚突然想起这种无聊的问题。
大概看都不会看一眼吧。
「是吗?那看来这个世界是为了无聊的人所准备的。」奥利无聊的晃着小腿,红润的下唇微微努起,「大家真虚伪,私底下花样百出的找乐子,到了台面上就要说那些连辅级民都不信的大道理。」
西里亚只是沉默着,在这阳光妩媚的房间里,她觉得自己变得越来越沉了,她的心在下沉,她的意识在下沉,她口袋里的那封信也在下沉。
「西里亚,你也是个无聊的人吗?」奥利的眼睛里闪烁着光,那是天真丶不知世事的人才能有的神采。
自己在他眼中看起来是什么样呢?西里亚垂着眼,她从不看丶不听丶也不想,只是将自己当作一块灰色无光的石头。
「如果遵循着规矩活着是一件无聊的事情的话,那我也是个无聊的人。」
「……为什么你也要说这种话呢?西里亚?」奥利的声音很轻,留下的话语却沉重的刮过了她的心底。
但她仍然一动也不动,她仍然沉默着。
「以前只有你肯跟我说实话。」奥利的语气中多了点她读不懂的东西,「但现在你变了,变成这副样子,就连你也要变成那些庸俗的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不如就这么死了。」
「请不要说这种话。」西里亚终于抬起了头,却连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也分辨不清。「活着比什么都还要重要。」
奥利望着她的脸良久,嘴角艰难的扯了扯,一抹冷笑浮上了他的面庞,他转过头,一言不发的对停在自己指尖的蝴蝶吹了口气,金色的蝴蝶扬起翅膀,轻快的飞了出去。
但在这华丽宽敞的房间,又有哪里是出口?金色的蝴蝶无助的绕着圈,最后停到了西里亚的手上,漂亮脆弱的小东西攀爬着,细细的触角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了搔痒的触感。
「怎么会这样?这家伙居然这么喜欢你。」奥利望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指尖,语气讥讽地哼了一声。
「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罢了。」西里亚抬起手,毫不留恋地让它再次飞起。
不知是不是能量不足了,那蝴蝶在空中扑腾了一下,然后又懒洋洋的停到了她的头上。
「这倒也不一定。」奥利轻声道:「毕竟它怎么都不肯回到我这里来啊。」
「可能是有那里故障了。」西里亚语气平静:「要请人来修吗?」
「不用。」奥利冷笑了一声:「我就喜欢让它这样。」
西里亚当然没有把那封信拿去管家办公室,她将那封信藏在暗袋里,直到处理完所有工作,她点燃了那张纸,看着橙黄的火焰吞噬那张苍白的纸张。
火焰在她的眼底鼓动着,那无名的议员临走的话语在她的脑中回响,那句话被拆解,每个字丶每个音节散落,重组,然后渐渐地变成了达米恩惹人厌的嗓音。
优雅的丶慵懒的丶亲昵的—
别忘记你在这里做什么。
金色的蝴蝶在她的手中丶金色的蝴蝶在她的眼中丶金色的蝴蝶在她的心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闷热的下午,汗水打湿了她的衣服,昏暗的光线晃花了她的眼睛,金色的蝴蝶飞的满屋子都是,就像一团火焰,试图将她吞噬殆尽。
但西里亚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知道自己是为何在此。
西里亚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那危险迷人的火焰轻轻一吹。
那些金色的幻影消散了,只剩下一小搓燃尽的馀灰。